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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铭彝“竹岑札记”非书考 |
| 作者：陈渊斐 |
沈铭彝，字纪鸿，号竹岑，嘉兴人，乾隆二十八年生，道光十七年卒，官至教谕。父可培，生平及著述详见张本义先生《沈向斋与稿本〈旧事重提〉》。著有《云东遗史年谱》一卷、《后汉书注又补》一卷、《孟庐札记》八卷、《沈竹岑日记》行世。国家图书馆藏其稿本三种：《听松阁诗》、《沈竹岑笔记》、《云门书院随笔》。罗振玉旧藏沈氏《从朔编》稿本一卷及其早年笔记本一册，今归大连图书馆。笔记本高三十厘米，宽十八点五厘米，共二百二十五页（其中有数页空白），线装，首页有图章四枚：竹林主人、竹窝、食勿相忘、铭彝。这个笔记本被题为《竹岑札记》，并列入《中国古籍善本书目•子部》书目中。
兹将笔记本内容编次胪叙。
前十七页皆为所抄古今诗赋：一、曹仁虎《聚米为山赋》，二、李光琼《五月鸣蜩赋》（后附评论：“切定五月丽典新声，络绎奔会，人云边孝先腹有经笥，吾谓庾赤玉胸无宿物。”），三、白敏中《息夫人不言赋》（评曰：“唐赋中押不字俱押上声，近时押入声者多。”），四、刘青藜《玉带生歌呈漫堂先生》，五、《乌鬼行》，六、《虞道园研为李苍存赋》、七、陆兰皋《落花吟》，八、朱正甫《升屋失足谢友人丹药》，九、朱正甫《乐府蜨蝶行》，十、沈清瑞《花谱》，十一、沈清瑞《渔妇晓妆波作镜》，十二、德聚老人《寄高复哉表姊夫芳洲表姊》，十三、德聚老人《叠前韵》，十四、钱香树《八十初度》，十五、汪启淑《遣兴》。之后内容杂乱无序。十六、杭州卢绍弓先生文弨抱经堂校梓各书目发价（一页）。十七、镇洋毕秋帆先生新刊经训堂各书目（一页）。十八、摘联十六副（一页余），如：“晋世衣冠门外柳，豳人风俗屋边桑”，“水镜澄华冰轮澈鉴，碧叶独香瑶源自清”，“尘土不飞书几净，桐阴深护
草堂凉”。十九、录诗三首（一页余）：庄昶《端午食赐粽有感》，王象春《书项王庙壁》，顾炎武《秋柳》。二十、摘联十二副（近一页）。二十一、张扶《示德州卢生论文》诗（近一页）。二十二、摘联十九副（一页余），如：“今日正宜知此味，当年曾是咬其根”，“思亲泪落吴江冷，望帝魂归蜀道难”（徐文长题枭矶庙），“勇退力能抛吏局，闲居心自励儒修”（冯孟翁挽朱正甫）。第二十三条是游玩路线说明（四页）。二十四、历代金石碑帖题录（首有图章一方“家在竹林深处”），凡五十一页。如：夏禹岣嵝碑、商父乙尊铭、周宣王石鼓文、孙丁鼎、史颂盘等。二十五、摘联一副。二十六、自作诗三首（一页）。其中《春雨遣怀》有修改：“林深差幸远尘嚣（改为“门堪罗雀绝尘嚣”），帘雨潺潺暮复朝（改为“况复潺潺雨意骄”）。敢望成仙同食蠹，未能免俗羡承蜩。囊空饭客惟供皛（改为“囊空饭客每惭皛”），釜铄呼儿为录焦（改为“釜铄呼儿偏爱焦”）。富贵致身非吾分，愿将踪迹托渔樵。”第二十七条为考古心得，如：“临平泉前石幢系唐物”，“贯巷内古龙兴寺戒善庙纯阳殿前有石幢八面系开成二年正月一日处士胡季良书”，“唐张希超字少逸墓铭于康熙四十六年海宁皇瑶山掘得”。二十八、议论古丧服。二十九、读书心得（一页），据《孔子家语》、《吕览》、《荀子》、《说苑》、《史记》、《尚书大传》考证圣人会见人的次数。三十、自作诗（均有修改）（共四页），题为：《编篱》、《石泉以所制纸寄惠率赋志谢》、《四月初五日王树堂弟过访有作前一日树堂来会半桐先伯之丧故诗中有馀悲焉》、《沈荡镇夜归》、《送芳圃黄表兄重游燕中》（页眉有他人评语：“忽又转出，一言变幻”云云）。三十一、摘录联绵字、典故、诗韵、姓氏，共四页。三十二、自作文一首《重修尤庵记》（二页）。三十三、窦东皋先生提供的韵字（首有图章一方“十砚斋”），共五页。三十四、摘录挽联一页。三十五、摘句若干，如：“唤起窗全曙，催归日未西”，评云：“昌黎以二鸟名属对”。“果然皮胜锦，吉了舌如人”，元稹之句。三十六、抄录卢仝《忆金鹅山沈山人》。三十七、注释典故两则：钟鸣漏尽、鹤厅。三十八、摘录古音二页。三十九、摘抄杨震家族谱系表、轶事（二页）。四十、解词。四十一、抄路德延《孩儿诗五十韵》（二页）。四十二、考孔融二子名。四十三、抄录对联十六副。四十四、释春禊、秋禊。四十五、解词（二页）。四十六、录吴师道《中秋》诗。四十七、录释典故，如：“唐张说封燕国公苏颋封许国公称燕许手笔”、“明前七子”、“明后七子”。四十八、自作诗《赋得静海游珠》。四十九、录释词语。五十、读书札记：《巳说》（二页）。五十一、抄录字音声韵，凡七页。五十二、自作诗《赋得爰求柔桑得求字》、《赋得拔茅连茹得群字》。五十三、《史记》、《宋书》等的名词解释（三页）。五十四、议论印章之事。五十五、摘联六副。五十六、《史记》、《汉书》读后杂感（近一页）。五十七、摘录《大戴礼》、《史记》、《汉书》中的名词典故，七页（间杂抄诗三句）。五十八、自作诗二首，题为：《敬怀家大人客福州，丙辰仲春朔日》、《重修尤庵落成》。五十九、诗话三十余则。页首有“竹岑”图章一方，共二十页，看来有独立成章的意思。这是笔记簿最有价值的文字，现已录出，将刊载于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蒋寅主编的《中国诗学》第十辑。六十、自作诗四首，题为：《清明前三日即景》、《二月二十一日扫墓穆溪归舟遇大风》、《自杭至武康》、《桐乡道中》。六十一、解“汜”字。六十二、随手所记，如“金鹅山在德清西北，吴羗山在德清南，俗名蓬头山”。六十三、介绍武康。六十四、自作诗《重到前溪同龚玉田外翰至骆氏畹滋书屋看牡丹赠主人扆丹茂才三月十六日》：“勾留自笑太忘机，峦翠无端染客衣。不负重来赖有此，名花名士两依依。”六十五、录《晋书•谢万传》中的典故。六十六、录蒋春雨诗。六十七、自作诗《玉兰花开遇风雨》。六十八、摘联一副。六十九、诗话二则，记大诗人赵翼者：“戊午三月阳湖赵瓯北观察翼来杭，谢方伯苏潭先生觞之湖上，同饮者冯星实鸿胪、吴兰雪文学嵩梁暨家青斋先生。瓯北即席有作，方伯和之云：‘元龙湖海气犹存，壮岁交情晚益敦。百里仙风吹客棹，一时诗老话清樽。斩新楼阁明斜照（新葺西湖诸景），依旧云山识远村。来日堤边多问字，有人载酒武林门（瓯北寓许庄）。’‘海内论诗正法存，三江坛坫要君敦。烟霞廊庙争千古，白发青山共一尊。有酒应浇和靖墓，瓣香还寄浣花村（瓯北新筑怀杜阁于吴门）。京华旧雨居然在，仿佛春灯话禁门。’”瓯北观察有《哭阿广庭公相》句云：“年高不复劳军旅，身在犹能重庙堂”。接下第七十条为抄录挽联、对联三副。七十一、自作文《小梅花屋》。七十二、自作诗，六页，题为：《二月二十六日和桐山春日书怀原韵》、《桐山叠韵见赠复赋一律》、《同树堂信宿双梧斋阁》、《玉兰花》、《白燕和王丈逸踪原韵》、《三月七日和筼谷访钟西畴馆寓二律用原韵》、《挽陈翁切云》、《王弟树堂以哭女诗见示率题册后》、《闰四月既望同金翁端斋宿张氏斋阁奉赠》、《赠曹子亭三》、《过石丈草堂》、《闰四月二十六日钟西畴招饮即席有作》。七十三、抄录人名，起于前汉，讫于元，凡六页多。七十四、抄录晋朝年号，一页。七十五、抄录历史人物简历，如刘念台、刘伯温、王祎、宋濂等。七十六、自作诗，二页，题为：《庚申至新篁里观太平寺传成赠方丈本觉上人》、《追悼故主僧维辉用东坡三过末一首韵》、《太平寺沸雪轩久庆今本觉与同里诸居士创议重建诗以志盛》。七十七、县试录取名单，共四十一页，记录取者的籍贯、家庭成员等自然状况。另外，本内夹有二纸，一为金石题录，一为汇纂浙江祀典全册刊刻事。
整个本子，历代金石题录五十一页，所占比例最大，近百分之二十三；其次为录取名单，四十一页，占百分之十八余；再次为抄录字词解释，四十页，占近百分之十八；然后是诗话，二十二页，占近百分之十；所抄诗赋二十一页，比例也不小；自作诗十五页，占近百分之七；再往后就是杂记九页；对联、挽联五页；游玩路线四页；读书笔记二页。
可见，此本只是沈铭彝日常使用的一个笔记簿，并不是著作的稿本，将其标目为“札记”是错误的。子部杂家中的札记是一种著述体裁。“竹岑札记”既然不是书，那就更谈不上什么善本了。正像古典文学研究常产生把文献价值夸大为文学价值的流弊，古籍整理中也常出现把记事簿当成著作稿本的现象，都是骨董家的习气在作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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