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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枪响刘公岛（节选） |
| 作者：刘新智 |
“谷分队长，弟兄们想拿着刀照相做个纪念。”李国昌嬉笑着回答说。
没等谷分奇说出同意还是不同意，弟兄们在李国昌带动下，拿着刀就走人了。
“拿刀照相做纪念？蹊跷！”谷分奇不满地看着弟兄们的背影，心里产生了怀疑。
谷分奇这家伙，跟辛成他们同是第二期老学友。因为他原来多念了几年书，考进了上海海军军官学校，毕业后当上了军官，年岁不大，嘴馋好吃，已大腹便便，所以外号都叫他“谷大肚子”，是个十足的官迷，仗着鲁猴子的权势，盛气凌人，成天阴着个脸，专找士兵的茬儿，连同期的老学友，他都没有放在眼里，很不得人心。凡是当兵的，对他都恨得咬牙切齿。他是包其民和鲁猴子的心腹人物。
放假的新学兵，在很短时间内，都逐渐归营了。
一点五十分，武装暴动的骨干及士兵们，都准时集合在练兵营第二大兵舍内，紧急等待执行战斗任务。
因为人都齐了，时间没到两点钟，丁业从教官宿舍出来，快步走进第二大兵舍。弟兄们见他来，都鸦雀无声。他脚蹬在一张空床的床板上，胸有成竹地向满屋子弟兄们发表了鼓动讲话。其神情十分严肃、沉着，话讲得很简短、干脆、有力。丁业显得格外激动，大声说：
“亲爱的弟兄们！我们都是被党国政府欺骗而来的，离开了美丽的家园，离开了年迈的父母和兄弟姊妹。我们的家园还受着日寇的蹂躏，我们的房屋被焚毁了，土地被强占了，财产被没收了。现在全国抗战高涨，大势所趋，弃暗投明，是惟一的出路！”丁业踏在床板上的两脚动了动，声音激昂地继续说：“弟兄们，想想吧！我们驻在孤岛军营，过着黑牢狱的生活。每月军饷才几块钱，吃橡子面，受当官的毒打和痛骂，甚至坐牢和挨枪杀！日寇是用我们自己的手，来屠杀我们自己的骨肉同胞，叫我们为他们当炮灰当枪粪。为了抗日救国而死，无尚光荣神圣；如果替敌人去卖命，又值得什么呢？亲爱的弟兄们！保国卫民本是军人的天职，但是我们保的是敌人而进攻自己的祖国，我们于心何忍？弟兄们，起来吧！掉转我们的枪口，向着我们民族的敌人——日寇开枪吧！”
在丁业向全体弟兄们发表鼓动讲话的时候，辛成、岳山、李国昌、汪维海等人，都已站在第二大兵舍东西两头的大门内警戒着，这就更增加了营区内紧张的战斗气氛！
丁业仍继续在说：“弟兄们！据说中央军快打到胶东沿海地区来了。八路军游击队，也在威海卫南竹岛打了一次伏击战，很成功。这都说明，我们中国人决不愿当亡国奴，决不听外国人摆布！我们再也不能忍受鬼子汉奸的欺压了！让我们都一齐拿起武器，消灭日本鬼子和汉奸走狗，为我们的父老兄弟姊妹报仇！”他加重了语气说：“我们兄弟本着祖宗的遗训：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我们要杀出刘公岛，岛外有队伍接应我们。我们要出去配合中央军打鬼子。弟兄们都是爱国的热血青年，愿意杀鬼子的弟兄们，勇敢地站出来吧！跟着我们武装暴动！弟兄们，有没有勇气和胆量？”
“有！有！有！”
士兵们一齐发出了响亮的喊声。立时，弟兄们很自然地联想起当初李国昌、于亭酒醉，喊“跟着丁队长杀鬼子”口号的情景来……
丁业一讲完话，各班培养的骨干和武术班的士兵，都坚决地走出队列，纷纷向丁业表决心说：
“丁队长，我们坚决杀鬼子！”
“怎么行动，请长官吩咐吧！”
“我们全都参加杀鬼子！”雷大为大声喊道。
“我也参加！”王文龙争先恐后地说。
二百多号人沸腾了！全兵舍里出现了杀鬼子除汉奸的热烈感人场面！
正在此刻，谷分奇突然从东大门走进兵舍里来了。他一看，有这么多人在集合，个个跃跃欲试，摩拳擦掌的样子，一片杀气腾腾，就朝着大伙问：“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丁业见情况不好，一撅嘴，向把守东大门的李国昌、汪维海使了个眼色。他俩动作神速地从谷分奇背后扑上去。李国昌双手抱住谷分奇，汪维海下了他的手枪。这当儿谷分奇企图挣扎，喊道：“你们干什么？你们造反了……”
李国昌和汪维海各用一只手，扭着谷分奇的两臂，捂住他的嘴，硬是把“谷大肚子”架出兵舍，关押在走廊有铁栏杆门窗的一间乒乓球室内，派胡杰三在门口看了起来。
这段插曲一过，兵舍内重新热闹起来，都积极要求参加暴动杀敌。
丁业把手一挥，郑重地宣布命令说：“好，我现在宣布分组编队名单：辛成！”
“到！”
“你领着一班，攻打基地队司令部！”
“是！”辛成立正，响亮地回答。
“岳山！”
“到！”
“你和李国昌领着二班，攻打日本辅导部！”
“是！”还没等岳山回答完，丁业又说：“还有，辅导部攻打顺利的话，再由你去缴获‘同春’舰！”
“是！”
“是！”
……
“我在指挥所担任总指挥，任德木协助看守指挥所。现在各队出发！”
丁业把命令宣布完了，只听“呼啦”一声，士兵们都各找各的队伍去了。
“来，跟我走！”辛成一声呼喊。
“冲啊！走！”众士兵便像洪水般涌出练兵营大门，跟着自己的指挥者，向攻击点冲去。
其中一部分弟兄们没有武器，丁业命令他们砸开了军械仓库。因为新武器都保存在日本辅导部，眼下只好用试打过的教练枪，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杀向各个攻击目标。
阵势是兵分三路进攻敌人：第一路，由岳山、李国昌二人，率领于亭、胡杰三、冯雄等七名弟兄，攻击日本辅导部；．第二路，由辛成、雷大为二人，率领张挺和等十名弟兄，解决基地队司令部，首先把在押的六个弟兄营救出来。丁业布置任务时，特别加以说明了由汪维海带领四十余名士兵，作为第二梯队，随后跟进，到基地队军械库搬运武器；第三路，准备由丁业率领王文龙、华柏等十几名弟兄，攻击西炮台派遣队！
经过一番动员和兵力部署，三点钟，刘公岛上的枪声“突突突……哒哒哒……”像爆豆一样，响成一片……在东疃北山上，正刨地瓜的辛成父亲辛庚和弟弟辛功，猛然听见了枪响，大为吃惊！
“爹！你听，枪响！俺哥他们动手了……”辛功扔下手里的地瓜，担心地对父亲说。
“动吗手？”老人望着儿子疑惑地问。
“杀鬼子汉奸！咱快回家看看俺妈俺嫂吧！”辛功说着就要走。
辛大叔说：“别着慌，少拿点地瓜回去！”
“拿什么呀？快走吧，是要命？还是要地瓜？”辛功把镢头抡上肩，并摸了摸腰里别的那把辛成哥给的二八匣子手枪。
“你从哪里弄的家什？”父亲见儿子身上有枪，惊讶地问道。
“俺哥给的。”
“我怎么不知道？”
“他不让我告诉你。”
“你哥吃了虎胆啦！你可别去闹，在家照顾你妈妈！”
听着密集的枪响，父子俩回到家里。老伴和儿媳妇肖苑已经门窗紧闭，惊恐万分，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外面出了吗事？”老伴小声问道。
“悄悄的吧！”辛大叔的心扑噔扑噔地跳，不让辛功他妈言声。
“我去看看！”辛功从腰里抽出匣子枪，就要往门外跑，叫父亲在门口一横挡住了，喝呼道：“你不能去！在家！你哥俩都不想活啦？”
“你回来！”母亲喊小儿子。
“他叔！”嫂子也喊着弟弟。
“那我哥给这个有吗用？”辛功用手拍拍匣子枪说。
“先藏起来！还不知道好坏呢？毛毛道道的，显不着你！”辛大叔生气了，说什么也不让辛功出门去。
自武装暴动的枪声一响，鸟入林，鸡钻窝，岛上所有人家都吓得关门闭户了。
大连出版社1989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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