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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灵王子变成了一条大鱼(长篇童话·节选) |
| 作者：满涛 |
内容简介 为了保护月亮岛和埋藏在月亮岛下面的月亮宝石，男孩中秋和精灵王子、老魔法师，同邪恶精灵黑蛸、九爪蓝妖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最后虽然战胜了邪恶精灵，可是月亮岛却被无知贪婪的人类毁掉了。
本书由古吴轩出版社２００４年出版。
鲨鱼“黑箭”
就在我胳膊上的鲜血开出第二朵梅花的时候，一条鲨鱼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这家伙足有两米多长，皮肤呈浅灰色，两鳃有一排像小窗子似的鳃裂，一双小眼睛凶光毕露。这是我第一次水中见到鲨鱼，一条真正的鲨鱼。我吓得一时不知所措……
我叫中秋。
我是农历八月十五这一天出生的，这一天正好是中秋节。我爹就给我起名叫“中秋”。我爹叫黄鲶，是一种鱼的名字。我爹本来也想给我起一个鱼的名字，后来想一想，大概觉得还是“中秋”这个名字叫起来响亮。
我出生的时候，月亮湾的人正用一种独特的方式庆贺中秋节的到来。
月亮湾是由海面上一座弯弯的月亮岛而得名。
月亮岛是月亮湾上的一道天然屏障，当老洋发怒的时候，狂风推着几丈高的大浪汹涌而至，阵阵浪涛的呼啸宛如黑夜里的狼嚎令人毛骨悚然；许多年来，肆虐的风浪冲垮了三滩五湾的一道道挡浪坝，摧毁了一条条来不及躲避的渔船……可是每当风浪来到月亮岛面前时，却突然刹住了脚步，偃旗息鼓悄然退去。
月亮岛用一种神奇的力量，一次次保住了月亮湾的宁静，保住了停泊在码头上的渔船。
夜幕降临后，人们在岸上燃起一堆堆篝火，红红的火光照亮了弯弯的月亮岛，照亮了整个月亮湾的夜空。人们围着熊熊燃烧的篝火载歌载舞大声欢笑，然后将大把大把的鱼饵抛向月亮湾，成群结队的鱼儿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海面上顿时绽开了一朵朵被火光染红的水花。
午夜到了，在人们的欢笑声中，月亮岛上开始出现了一片银白色的闪光，同夜空上的月光交相辉映。每年八月十五的这个时候，月亮岛上就会出现这种神奇的闪光，宛如一勾漂浮在海面上的弯月，更像一条停泊在月亮湾上的月亮船。
就在这个时候，我出生了。我充满生命力的哭声冲出房门，为这一年中秋节的夜空更增添了一抹喜庆的亮色。
我长大后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像大人们一样，划着小船去月亮湾喂鱼。
人们对月亮湾里的鱼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珍爱。当我把手里的鱼饵抛向海面的时候，大大小小的鱼群就会涌到船边，像一群可爱的小精灵围住小船，舞姿优美的胸鳍和尾鳍不停地挥动着，一双双黑亮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喜悦。它们的嘴一张一合，一串串五光十色的水泡飞向水面。此刻我就会像水中的鱼儿一样高兴得手舞足蹈。
人们从来不捕获月亮湾里的鱼。这是老辈人留下的规矩。到了捕鱼季节，人们就把渔船驶向遥远的老洋。
这是一个姗姗来迟的春天的下午。
这个春天从一开始就显得有些怪异，立春这一天，一场罕见的雨雪袭击了整个月亮湾，接着是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雾像只巨大的口袋把月亮湾装了进去，直到一个星期后，大雾才渐渐散去。
那时候人们并不知道，雨雪和大雾已经向人们昭示了一场灾难正在逼近月亮湾。
故事就是从这个下午开始的。确切地说是从一条叫“黑箭”的鲨鱼开始的。
这是一个阴沉晦暗的下午。我来到码头，看见疯奶奶站在对面的山坡上，一双昏花的老眼望着海面上的月亮岛，用嘶哑的声音唱着一首亘古不变的歌，只有三句歌词：
月亮岛啊月亮岛，
你是天上的月亮，
你是我们的家园。
在我们月亮湾，有两个古怪的老人，一个是老海爷爷，一个就是疯奶奶。疯奶奶住在山坡上的一孔窑洞里，没有人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不管大人孩子都叫她疯奶奶。人们都说有了月亮湾，就有了疯奶奶。不管春夏秋冬，不管严寒酷暑，不管雨雪交加，她每天只做一件事，就是对着月亮岛，不停地唱着这首只有三句歌词的歌儿。
疯奶奶的歌声没有让天空晴朗起来。
我划着小船来到月亮湾。我的心情就像头顶上翻滚的云，乱得一塌糊涂。因为我还在生荣老师的气。我希望月亮湾里的鱼儿能让我高兴起来。
荣老师刚过３０岁，是一个爱笑的女老师。可是不知为什么，这几天笑容突然从荣老师的脸上溜走了。大概跟入春以来的坏天气有关吧。阴晦的天气总是让人心里不舒服。
我不高兴的原因很简单，上午荣老师批评了我，因为我上课的时候跟同桌玲玲讲话。玲玲是一个喜欢管闲事的胖女孩，我在课桌里摆弄一只海蟑螂，被玲玲看见了，她让我拿出来，我说就不拿出来！结果被荣老师发现了。讲话本来是两个人的事，可是荣老师却只批评了我一个人。这不公平！荣老师有意偏袒玲玲。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荣老师的眼睛里，我虽然不属于那种好学生，但也决不是一个坏学生。所以一直到放学，我的心情也没有好起来。
月亮湾的海面上浅浪涌动，卷起的浪花儿像一只只灰色的蝴蝶，贴着海面飞舞。可是那些给我带来过快乐的鱼群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出现。它们躲到哪里去了？
我觉得有些奇怪，我已经忘记了上午被荣老师批评的事。我摇着小船在海面上寻找着，焦急的目光捕捉着每一朵涌起的浪花。
终于有一条大棒鱼游过来，这是一种银白色的鱼，身体像织网的梭子，有一张尖尖的长嘴。它一直在船头游来游去，我以为它饿了。我把手中的鱼饵抛给它，可是它却视而不见，继续在船头游动着。我去追赶它，它不紧不慢始终与小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我不知不觉将小船划过了月亮岛，驶进了鲨鱼嘴。大棒鱼却突然不见了。
鲨鱼嘴是被石虎山断崖隔出的一片荒凉的海湾，断崖下面有一个让人心惊肉跳的黑洞，叫黑鲨洞。
没人知道黑鲨洞到底有多深。许多年前，一场遮天蔽日的大雾突然笼罩了整个鲨鱼嘴，雾散之后，海里出现了许多黑色的鲨鱼，幽灵一样在海面上若隐若现，可是夜幕降临后，这些黑色的鲨鱼又突然不见了踪影。人们怀疑这些黑色的幽灵鲨鱼来自黑鲨洞。此后，每当退潮的时候，洞里就会涌出一团团白色的雾，棉絮一样漂浮在海面上；海湾的四周林立着一座座奇形怪状的礁石，仿佛一群饥饿的怪兽，岸上杂草丛生，时常有一两只野兔出没，从老洋刮来的阵阵海风会在这里发出一种怪异的声音。月亮湾的人通常很少到这儿来。
我并没有打算在鲨鱼嘴停留。尽管海洋面上很平静，但鲨鱼嘴林立的礁石让还是让我感到有些紧张，甚至恐惧。我缓缓地调转了船头，不知为什么，我的心突然“怦！怦！怦！”跳了三下，好像肚子里面钻进了一只小兔子。我正想尽快将小船驶离鲨鱼嘴，就在这时，平静的海面上突然涌起一团巨大的浪花。
没有风，头顶上飘动的云也显得异常安静，海面上怎么会突然涌起一团浪花？
我盯住那团浪花，开始我以为那不过是一条贸然闯进鲨鱼嘴的大鱼。
浪花像煮开的水，不停地翻滚着，还不时发出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小船在掀起的波涌中开始摇晃起来。我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用橹板将船稳住，然后驶近了那团浪花。强烈的好奇心像一只被关久了的鸟，忽啦啦地飞起来，带走了我心里的紧张和恐惧。我抓起一把鱼饵扔了过去，我想看看到底是一条什么样的鱼。
起伏的波涌越荡越高，小船在我的手中渐渐失去了控制。后来我只能用手使劲抓住中间的舱板，才能让身体保持平衡。此刻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我的目光渐渐变得倔强而执着，我总是这样，对自己感兴趣的事，就会像“傻帽博士”黑鱼一样，冒死也要探个究竟。我的眼睛一直也没有离开那团翻滚的浪花。这时我终于在浪花中发现了一个深灰色的影子，很可能是一条灰色的大鱼，我想再抓一把鱼饵扔过去，没想到一松手，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一头栽入水中。
我从小在月亮湾里泡大，练就了一身好水性，所以落水之后我并没有显得特别惊慌。只是胳膊在落水时被船板划开了一条口子，我看见自己的鲜血像朵梅花一样在水中盛开。以前爬树赶海的时候，我的胳膊或腿也经常受伤，流出的血却像一条讨厌的蚯蚓爬在皮肤上。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我的血到了水里竟变成了一朵盛开的梅花！
就在我胳膊上的鲜血开出第二朵梅花的时候，一条鲨鱼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这家伙足有两米多长，皮肤呈浅灰色，两鳃有一排像小窗子似的鳃裂，一双小眼睛凶光毕露。这是我第一次在水中见到鲨鱼，一条真正的鲨鱼。我吓得一时不知所措，我从小听过太多关于鲨鱼制造的血腥故事。在我的眼里，海洋中的鲨鱼无疑就是陆地上的猛虎，传说中的恶魔。
可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面前这条鲨鱼并不像人们平时述说的那样凶恶无比，反而显得很温顺，像一只温文尔雅的老海龟，更像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它在我身边游来游去，还用尾鳍轻轻扫着我的身体，好像对我这个不请自到的造访者表示问候。大约转了有四五圈，鲨鱼突然转身离开了我，向一片礁丛游去。
我浮出水面，我不再惧怕那条鲨鱼了。我慢慢向小船游去，就在我快要接近小船的时候，水下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把我重新拖入水中。慌乱之中我急忙睁开了眼睛，这一次我看到的鲨鱼完全变成了一只猛虎，一个恶魔。鲨鱼那张布满利齿的大嘴已经咬住了我的裤角。值得庆幸的是鲨鱼仅仅咬住的是我的裤角，如果是一条腿，我的鲜血此刻就会让海底变成一座百花盛开的园……
我曾听爹说过，被鲨鱼咬住的东西几乎没有生还的希望，但我还是没有放弃，使劲挣扎了几下。鲨鱼发怒了，它咬住我的裤角轻轻一甩，我觉得我像一片被风刮跑的树叶，在水中翻滚着沉入海底。鲨鱼很快转过身，张开大嘴再一次向我扑过来……
就在这时，一个黑色的影子仿佛从天而降，突然在我的面前掠过。是一条大鱼，一条我从来没见过的黑色大鱼。大鱼有一双黑亮的眼睛，像两颗闪闪发光的黑色珍珠。大鱼像一道黑色的闪电迎着扑来的鲨鱼猛刺过去。海底的泥沙顿时被卷了起来，海水变得一片模糊，好像黑夜突然降临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觉得我好像睡了一觉，而且还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噩梦。在梦里我已经被鲨鱼吃掉了，只剩下了一只鞋。
我慢慢睁开了眼睛，恍惚中，我看见一个像老树根似的老人出现在我的面前，花白的头发，银白的胡须，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一双深邃黑亮的眼睛目光犀利。
是老海爷爷！
老海爷爷和宝船坐在我的旁边。我忽地坐起来，惊喜地拉住老海爷爷问：“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宝船说：“我们先是发现海面上有一条空船，后来又看见你躺在这儿，所以我们就来了。”宝船是我的同学，一个长着一双外星人般大眼睛的男孩。
“我……我怎么会躺在这儿？”我似乎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醒过来。
老海爷爷说：“这要问你自己啊。”
老海爷爷和疯奶奶不一样，因为没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也没人知道他的年龄。他平时很少与月亮湾的人接触，在人们眼里他是一个神奇而又古怪的老人。他和宝船住在一座靠近月亮湾的草房子里。
宝船是老海爷爷捡来的孩子。因为是从一条船上捡来的，老海爷爷就一直叫他宝船。不知怎么搞的，宝船的学习成绩始终一塌糊涂，好不容易升到六级，就再也升不上去了。我上学的时候，宝船就是一个六年级的学生，我上六年级了，他仍然还是一个六年级的学生。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他的学习成绩没长进，个头也没长进，像一个没长开的萝卜。要么是他自己忘记了长个儿，要么就是时间老人不知道月亮湾还有一个总也长不大的宝船。荣老师拿他没办法，老海爷爷拿他也没办法。他性格孤僻，很少与同学在一起交流，同学们背后都叫他“外星人”。由于我是第一个走进老海爷爷草屋的人，我自然就成了宝船惟一的朋友。
老海爷爷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充满了慈爱的眼睛里陡然一亮，他对我说，你像一个人。我问他那个人是谁？他说那是个像你一样的男孩！
我看着老海爷爷，我猛然想起了自己刚刚经历过的可怕的一幕。我对老海爷爷说：“我……我差一点被一条鲨鱼吃掉，后来有一条闪电般的黑色大鱼救了我，一定是它把我送到岸上的……对了，那条大鱼有双像黑色珍珠一样闪闪发光的眼睛。”
老海爷爷说：“他到底还是找来了！”
老海爷爷的话让我感到莫名其妙，我不解地问：“你说谁找来了？是说那条黑色的大鱼吗？它是从哪里来的？”
老海爷爷沉默不语。他脸上的皱褶扭曲着，胸前的银须在海风中无声地飘起。
夜幕降临后，我正在家里看动画片《海底城堡》。这部动画片我已经看过几十遍了，讲的是一个叫莎莎的七色鱼怎样用智慧战胜大灰鲨亚什卡的故事。当屏幕上出现凶恶的大灰鲨亚什卡的时候，我不由再次想起了今天下午的遭遇，如果不是那条黑色的大鱼及时出现，我现在就不会坐在家里看动画片了。那条黑色的大鱼是从哪里来的？我的眼睛盯着屏幕，脑子里出现的却是那条大鱼的影子。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口哨，清脆而尖利。这是我和宝船平时约定的暗号。我悄悄溜出门去，窗下果然蹲着宝船。
宝船眨着一双大眼睛问：“你想不想知道那条鲨鱼是怎么回事？”
我说：“当然想知道啦！”
“走，我领你去一个地方。”宝船的大眼睛里装满了神秘。
我跟着宝船踏着水一样的月光，再一次来到鲨鱼嘴。
我有些害怕地说：“你把我领到这儿来干什么？”
宝船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宝船的话音刚落，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从一座礁石后面闪出来。借着月光，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个黑影：“是老鲛！”
宝船压低了声音说：“小点声，别让他听见！”
鲛是鲨鱼的另一个名字。鲨鱼向来以凶残称霸海洋，老鲛却以强悍和狡诈横行于月亮湾。
老鲛是玲玲的舅舅，长的高大魁梧，蓄着一脸大胡子，样子像鲨鱼一样凶狠，人们背后称他是陆地上的另一条“鲨鱼”。他在岸上跺一下脚，月亮湾就会掀起大浪。他现在拥有一支由五条铁壳机帆船组成的船队。人们平时就像害怕海洋里的鲨鱼一样畏惧月亮湾的老鲛。
我问宝船：“深更半夜他跑到鲨鱼嘴来干什么呢？”
宝船说：“他几乎每天夜里都要来这儿的。”
老鲛手里拎着一包东西，看上去很重，他弯着腰像一只煮熟的大虾，趟着水，吃力地爬上了一座礁石。他把那包东西放下来，然后一边轻轻地击掌，一边向远处喊道：“黑箭！黑箭！黑箭！”
我忍不住说：“‘黑箭’是他给一条机帆船起的名字。他是在喊他的船吗？”
宝船说：“不是他的船……你马上就会看到‘黑箭’的！”
随着老鲛的喊声，海面上涌起了一团巨大的水花，一条大鲨鱼突然从水花中跳了出来。老鲛立刻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原来那是一块块刚刚切割过的还在滴血的鱼肉，他把鱼肉一次次扔给了鲨鱼。鲨鱼嘴顿时响起了一片贪婪而残忍的咀嚼声。
我一下子惊呆了，差点把我吃掉的鲨鱼原来是老鲛喂养的！而且还给它起名叫“黑箭”。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我问宝船：“老鲛为什么要在鲨鱼嘴喂养一条鲨鱼？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宝船的大眼睛不再眨动了，认真地说：“你以后会知道的。今天晚上的事，你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尤其不能对玲玲说！”
我说：“对老海爷爷也不能说吗？”
宝船说：“老海爷爷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回到草屋，老海爷爷久久地看着我，神情显得异常悲壮，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讲起了一个长长的同样悲壮的故事。
屋外响着疯奶奶时断时续的歌声。
在这个故事里没有鲨鱼，有一个比鲨鱼凶残一百倍的邪恶精灵，他叫黑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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