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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水分拧干,让精血充足--谈《古船•女人和网》的“三度创作” |
| 作者：金和智 |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行百里者，半九十”。这意思是说，走百里路的人，走过九十里才算走了一半。我们在实践中深深体会到，这句充满睿智的哲语，对于电视剧创作来说，亦属“要言妙道”。
编剧经过“十月怀胎”，终于“一朝分娩”，把剧本写了出来，从而为未来的电视剧设计出了蓝图——在这“一度创作”中，定然会有许多甘苦。导演接过剧本，率演职人员开始精心施工。这期间，他要充分调动自己的艺术创造力，制定整部电视剧的屏幕结构；要细致入微地解决演员与角色的矛盾；要面对拍摄过程中的一系列艰难困苦……在这“二度创作”中，也定然会有许多坎坷和艰辛。从开机到关机，上百个苦战奋斗的日日夜夜，面对那一本本拍好的素材，应当说确实有理由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并且甜甜地睡上一觉了。然而，这时候，作为创作的组织者和领导者，就该非常清醒，就该时时想起开头的那句话：“行百里者，半九十”。如果我们就此满足于一得之功，那便会像一个起跑时很漂亮、途中跑得很潇洒、但到冲刺阶段却突然松下来的长跑运动员，最终只能使自己功亏一篑。因为这个时候，我们的创作者又面对一道新的工序——剪辑。
关于剪辑，著名电影导演Ｂ•莫迪尔曾把它称为“创作过程的蒙太奇”。他指出，这个阶段“是一个高度集中的创作阶段”。因为剪辑“是在影片完成阶段中需要意志力同时又需要灵感的过程。而其中最重要的大概是：蒙太奇应是一个创作过程，在某种意义上几乎是独立的、甚至不受产生在它之前的那一切东西严格限制的一个过程”。对此，普多夫金也说过同样意思的话。他认为，剪辑的过程不仅仅是讲述一个连续的故事，而是通过把镜头与画面进行适当的组接、并列，创造出一个非现实存在的艺术空间。正是从这个意义上，他十分强调和重视剪辑的“创造性力量”。
我们积《篱笆•女人和狗》、《辘轳•女人和井》以及另一部中篇电视连续剧《山不转水转》之创作经验，充分认识到了剪辑这个环节异乎寻常的重要性。为了强调这个环节的重要性，我们的主创人员把这个曾被艺术大师们称为“高度集中的”、“几乎是独立的”、并且充满“创造性力量”的过程称为“三度创作”。我以为，从进一步提高电视剧艺术质量和制作水平的角度来说，这个提法是颇有意义的。
从我国目前电视剧生产的实际状况来看，确实有诸多不能令观众满意的作品。究其原因，我认为未必都是剧本的问题，也未必都是拍摄的问题，其中，有相当多的作品问题出在剪辑上。过去我们常听说：“这部没拍好”。这种笼统的提法，往往使人认为是导演没有把作为剪辑使用的素材拍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好的素材，当然会为剪辑带来极大的困难。轻视拍摄这个环节，当然是完全猎误的。但是有些作品并非如此，而完全是由于对“剪辑”这个环节的忽视，便落了个令人失望的结果。有些作品如果在“剪辑”这道有魔力的工序上稍下功夫，情况就会大为改观。例如，曾有一部表现煤矿工人生活的电视剧，初剪后的效果是故事比较松散，人物个性不够突出，使创作组织者甚为失望。可是经过导演精心琢磨、重新剪辑之后，效果便迥然不同了。播出后，受到观众普遍赞赏，还获得了“飞天奖”。从剪辑对一部作品的作用上看，说它是第“三度创作”可以说是一种积极的有意义的提倡，从而引起人们的重视。
在《古船•女人和网》的创作中，总导演陈雨田同志在剪辑台上是下了一番大功夫的。如果以八小时为一个工作日来计算，那么我们剪辑所用的时间与拍摄时间同样是一百个工作日。准确地说，“三度创作”主要是导演和剪辑师的创作，但我们也不排除有更多的人与他们合作，形成一个集体。我们这次初剪完成后，特别邀请编剧、评论家对样片进行研讨，集思广益，细细切磋，然后由导演吸收各方面意见，制定精剪方案。在进行精剪前，编剧、评论家和我们的导演、剪辑师共同提出一个响亮的口号，叫做“把水分拧干，让精血充足”，并以此作为精剪的标尺和准绳。
这里所说的“把水分拧干”，是指在剪辑过程中不仅要解决好剪接点的问题，而且还要善于发现画面、镜头、场与段落的丰富内涵以及内在联系，把过场戏压到极限，把有遗憾的地方压到极限，充分做到简洁。这其中，要认真解决和处理好两个关系：“写境”与“造境”的关系、虚与实的关系；同时，还坚持三条原则：可有可无的镜头坚决删，可留可去的戏坚决砍，可说可不说的话坚决压。这样，就使作品虚实相生，既是“质朴的农村生活剧”，又是“优美的田园叙事诗”，同时，还比较好地解决了叙事的节奏问题。
著名导演金•维多说：“节拍和节奏是可以在剪辑室中创造的。”我们的导演、编剧、剪辑师们齐心合力，共同努力这样做了。他们说：拧干水分，是为了突出“糖分”，使作品脍炙人口，从更高一些的美学层次上满足广大观众的审美需求。冗长、沉闷、拖泥带水，是浪费观众的时间，用鲁迅的话来说那无异于“图财害命”。我们这部戏，在精剪时硬是压掉了八十多分钟，非但没有损害内容，而且还使戏更好看，更有冲击力了。
在努力“把水分拧干”的同时，我们还强调“让精血充足”。一部好的作品，应当是简洁与细腻的统一：该简洁的地方，固然要简洁；但该细腻的地方，又一定要细腻。
我们所说的“让精血充足”，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是把戏抠透，二是把情写足，也就是说，要把戏剧性和抒情性和谐地统一起来。
作为一部电视连续剧，尤其是一部长篇电视连续剧，没有戏剧性是不行的，因为那是“激动观众情感的最重要的手段”。但只有戏剧性，而无抒情性也不行。这正如贝克在《戏剧技巧》一书中所说：情感，乃是一部优秀作品的“要素”和“最重要的基础”。要搞好一场戏，就“必须把这场戏中的人物加以研究，直到把他们在这一场里的感情全部挖掘出来为止”。因此我们在剪辑台上，充分利用现有的素材，努力把握人物心灵的律动和情感的微澜，尤其是格外精心地剪好重场戏和大的情绪段落。在该出戏的地方，一定出戏；在该出情的地方，一定出情。总之，千方百计地使我们的作品足以攫住广大观众的心，不仅让他们看出劲来，而且还力争让他们品出味儿来。
为实现这个目标，编剧和导演在“三度创作”中进行了十分默契的合作。编剧看了样片以后，从“让精血充足”这个角度考虑，对剧作又作了一些必要的调整，对有些地方人物的台词也作了进一步的润色和修改。对此，导演不但不怕麻烦，还千方百计地鼓励剧作家同他们一道“冲刺”。在我们艺术创作队伍里，确实有些小心眼的导演，他们最怕别人提意见。其实，一部好作品常常凝聚着许多人的智慧。作为综合艺术的电视剧更是如此。我认为善于与人合作是一个好导演的必备素质；善于进行“三度创作”的导演，尤其需要这种素质。
为把“三度创作”搞好，我们领导者和组织者就要主动和努力为主创人员创造合作的契机、合作的氛围和必要的条件。这自然要多出些力，多花些钱。但我认为，为了提高作品的审美价值，这一切都值得。过去和现在，我们这样做了；今后，我们还将坚持不懈地做下去。我们要切切实实地像抓好“一度创作”、“二度创作”那样，一丝不苟地抓好“三度创作”！
1993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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