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连解放六十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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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平剧“改良”
作者:手戈
(一)

    平剧“改良”,暂说“改良”罢,怎么“改”?怎么才会“良”?这是要首先弄明白的。但首先又要弄明白平剧。平剧在形式上是些什么东西联结起来的呢?(一)文武场的音乐,主要是打击乐器——少数的弦乐。(二)西皮,二黄的倒板原板等的一定的唱腔和韵白。(三)公式的脸谱和化装。(四)全以色彩取胜的伪造的古装。(五)上场门,下场门,再加上一张条桌四把靠椅的舞台面。(六)全部象征主义的表演手法——包括长靠,短打也是如此。(七)固定的生旦净丑末的角色。
    我们先不谈内容,还是先谈形式上的“改良”。
    音乐怎么样呢?打击乐器,这是最低级的,原始的乐器,就是二胡,京胡,三弦等弦乐,音阶也很简单。把平剧当成歌剧来看的话,这样的乐器,实在不能完成歌剧中的音乐的任务。再加上曲子的限制,什么倒板,原板,流水,四平,反二黄……也不过如此。还有不过是几个过门,从昆曲中偷来的一些“夜深沉”之类,以及直接的搬昆曲戏,如“贩马记”。
平剧改良当中,音乐的改良,虽不是第一等重要问题,但完全保存平剧现有的音乐——从乐器到曲调,则改良平剧的其他方面,就将受到限制,而不能发展。可惜从事平剧音乐工作的文武场的音乐工作者,是极端保守,而且绝大部分是缺乏一般音乐科学的知识的,师父与土地,代代相传如此而已。而有较高级音乐科学的知识的音乐家,又不愿从事这方面的改良,过于强调西洋音乐——也有某种保守性。假如说平剧音乐不能得到西洋音乐的帮助,而加以变化和改造,则平剧改良,成为不可能,假如平剧要作为歌剧的话。这是一件大事,恐非目前一时所能办到。

(二)

    平剧的音乐的改良,当然与平剧曲调的改良分不开的,但是,平剧是中国的歌剧,自非保存它中国的音乐味道不可。用西洋音乐的乐器,曲调仍然是中国气派的,并非不可能,粤剧中就采用了小提琴的。因为西洋的乐器的音阶复杂一些,多一些,可以使唱腔复杂一些,多一些。如程派青衣独唱的低音,在二胡京胡的配音底下,就毫无办法,无论如何压不到那样低。反之,如用提琴配音,其音乐效果定是更好些的。正统派的平剧家,是反对唱“花腔”的,但“花腔”正是平剧上的进步的方面,因此音乐的伴奏上,假如还是保守着老一套,它就会大大限制平剧的真正改良。
    平剧,原来作为地方戏时都是在露天演唱的,才用得着那样的大锣大鼓,今天已搬到有很好建筑的剧院里来了,还是那样大锣大鼓,除了刺耳之外,别无好处。被平剧代替了的昆曲,就没有这样的大锣大鼓,原因就是昆曲是花厅里的,而平剧当时作为地方戏来讲,是露天的,大众的。我不是要把平剧强迫上花厅,不过它已搬进戏院了,却是事实。平剧的现有的音乐(包括文武场),在效果上,无非是:(一)在表演上增强那种悲剧的,或喜剧气氛;(二)有时给它的动作的节奏,加上一个衬托或节制;(三)对于曲调的唱出,则是伴奏。那么,大锣大鼓,有什么用处呢?就纯粹平剧来说,也仅在武把子的场面上,有些用处,原来,大锣大鼓,也就属于所谓“武场”的——平剧中的武把子,无论长靠,短打,究竟在平剧作为戏剧上是怎样的地位,我还怀疑,下边当另作申述。
    我的意见,要改良平剧,就要作系统的,全盘的改良,连音乐在内。希望有懂西洋音乐的音乐家,来参加这个工作,进行研究,试验与创造,我相信决不会失败,而是成功。因为平剧的那些打击乐器是太粗糙与简单了。

(三)

    现在谈平剧的“曲”,或者说“调门”。
    平剧的基本调门是“皮”、“黄”(即西皮二黄的各种唱腔),此外也夹杂有徽调,有昆曲。但调门总是有限制的,所以梅兰芳的新戏就不能不添进“南梆子”,并创造“反西皮”之类的新曲。曲有限制,就不能不创新腔,同是西皮原板,就各有各的唱法,唱新腔(亦就是花腔)最突出的,无过于程艳秋的青衣,言菊朋和周信芳的须生,周信芳更大胆地多唱徽调戏,如徐策跑城之类,特别新编的戏,当然更不受平剧的原有规矩的约束,如“莲英惊梦”等,加上五音联弹,实际上已把平剧的几个死板的“曲”突破了。其实在平剧的历史发展上,唱新腔是无可避免的事,最典型的梅兰芳,就是正宗的平剧唱法吗?就毫无新腔吗?绝不然。假如有人有陈德霖的唱片,放在留声机上听听看,七个字,十个字,可以咿咿呀呀的哼上十几分钟,今天还有这样的青衣调门没有呢?没有了。
    由此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要有新平剧出现,其唱曲就不能限制在几个西皮,二黄的调门上,就加上些什么二六,四平调,高拨子,十三咳,南梆子,回龙腔等,也还不够,就从昆曲中偷些调子来,也还不够,必须另创新调。自然,这个新调必须适合剧情,适合剧中人物的身份,要充分表现中国味道,特别要与平剧这一类型的歌剧的风格相结合。唱来唱去,还好似西皮二黄,二黄西皮,是不能够产生新的歌剧的平剧的。自然这也不是完全否定西皮二黄的各种调门,能用的,该用的还是要用。同时,原有的西皮二黄的唱腔,还应该提倡唱新腔(花腔),这类新腔,当然也应适合与上边所提的原则,反对做作,特别反对青衣花衫之类的角色讨好一部分听众的奇腔奇调——这种新腔的发展,是危害平剧之真正“改良”的。
新编的平剧,最好要有自己的新词,请作曲家谱新曲,不要完全采用西皮二黄,自然,多方面的利用中国旧有地方调,昆曲,时调及新的歌曲,都应该是容许的事。吸取、变化、融合使之与平剧取得统一性,这是剧作者与作曲家的事。——不能认为这就把平剧变质了,或者弄成四不像了。平剧原来就是汉戏、徽戏、昆曲与其他地方戏的混合体,纯粹的观念上的平剧是不存在的。譬如“纺棉花”这样的玩笑戏,近来特别流行,内中甚至乱唱电影歌曲,但这个戏在没有电影歌曲以前,其中的这一节,在平剧剧本上也就没有一定的唱词,是由旦角高兴唱什么,能唱什么时调或小调,就唱什么的。可见平剧并不如一些正统派平剧家想的,那样严格,那样死板,不能增加什么东西的。

(四)

    歌剧的歌,大体上是独唱、对唱、合唱;平剧中也是这样的,如“四郎探母”的“坐宫院”一段,便是独唱;“武家坡”、“桑园会”、“南天门”之类,便是对唱;而合唱顶少,“二进宫”的须生与黑头,五花洞的两个(有加到四个的)花衫,是仅有的例子。平剧由于独唱的太多,合唱的太少,就很难布置大的场面,通常都是一生一旦的戏,人一多,就只好在武打上转念头,来凑热闹。并且每一场戏都可以截头、斩尾,或中间去掉一大段。平剧虽然以歌剧的面目出现,但缺乏成为一个歌剧的完整性。
    特别平剧的调门与戏剧的配合,是非常公式化的,角色出场的时候,一定在上场门叫一句,名曰“倒板”;对唱的时候,大概总用“流水”;悠闲的独唱,不是“慢板”,就是“二六”,或者来个“南梆子”;悲惨的,一定唱“反二黄”;其他“原板”,“摇板”,可以随意装上。从歌剧效果上来讲,这是完全不够的。
    再加上唱词的七字句与十字句的两种从说平话上来的唱句,更使平剧的唱腔与唱词,缺乏变化。平剧在这一点上,差不多是极端后退的东西,四言诗变五言诗,五言诗变七言诗,七言诗变长短句的词,词变元曲,这是中国韵文的发展和进步,然而平剧却死在七字句十字句的框子里,两三个字一句的唱词,十几个字一句的唱词,这种例子,实在不多。“武家坡”和“玉堂春”中的对唱,不过是把七字句分成两个人来唱罢了。元曲的唱词,就不是这样的,而且曲牌也较多。虽然平剧本身比元曲更为群众化,但作为歌剧来讲,元曲在这方面,比起平剧来,是更能成为歌剧的。
    至于平剧的剧词,其组成完全是平话的唱词,成为一种滥调,熟悉的平剧演员,不管你排什么新戏,他可以随口念一大串,或者七字句,或者十字句,加上原板,摇板之类的腔,就可唱的有板有眼。平剧的“白”,亦是一种滥调,开口总是一篇“自传”,或称“俺”,或称“咱”,或称“下官”,或称“小生”,还有就是“奴家”,“老身”,从祖宗三代叙起,一直到某年某地生长,现在怎样,这也是一种平话转为地方戏的遗迹。在平剧的“对白”中,亦有一种滥调,如“当真”,“果然”之类,比较有戏剧的演现力量的对白,在平剧中,如“坐楼杀媳”这样的戏,宋江与阎媳娇的针锋相对的对白,还是很少。
                      
(五)

    现在谈到“脸谱”。
    平剧的“脸谱”,大概总是从跳舞或演戏来酬神的那种宗教仪式来的,先有面具,而后有脸谱,譬如“跳加官”,还是用面具的。不过从脸谱上来讲,它一定经过一个发展过程,才会有今天的复杂与定型。可是到此为止,在平剧上,脸谱已经失去任何意义,没有存在的价值。和平剧的服装配合起来,仅仅还有一种“图案美”和“彩色美”罢了,其他看不出脸谱的存在的必要性。
    如果说它是一种性格的表现罢,红脸表示忠,但赵匡胤也是涂红色的;同时,用脸谱来涂得五颜六色的,总是“黑头”,而平剧中其他的角色,如老生、小生、老旦,小旦,就没有画脸谱的,老生画红脸,也只有所谓“红生”的一种。脸谱中大概都是关羽型的红脸,张飞包拯型的黑脸,曹操型的粉脸,此外脸上画的乱七八糟的,不是绿林好汉,便是神话人物。因此这种脸谱,在新的平剧当中,完全没有继续的必要。就说性格表现罢,应该从故事及演技上显现,而不必要通过所谓“脸谱”。况且脸谱在平剧人物中,又不是什么角色都画的,捉放曹的陈宫为什么不画个什么脸?凤仪亭的吕布为什么不画个什么脸?回窑的薛平贵为什么不画个什么脸?桑园会的罗敷为什么不画个什么脸?骂曹的徐母为什么不画个什么脸?游龙戏凤的李凤姐为什么不画个什么脸?为什么唱黑头就定规画“脸谱”,打龙袍的包拯不画黑脸就唱不成戏吗?脸谱在平剧中虽然很多讲究,但我以为是毫无道理。新的平剧,不管什么样的角色就是新排的水浒传,也不要把关胜画成红脸,李逵画成黑脸。
    至于丑角画粉鼻子,算小花面,也要取消。大体上小丑可分为三类,一是表示下等人的,如起解的崇公道;一是表示滑稽人物的,如法门寺的哥儿;一是表示不正派的人物的,如一捧雪的汤勤。实际上都涂上了粉鼻子,是不对的。如崇公道这类人物,在戏剧的本身,并不能算是“丑”角。蒋干在群英会上,也不能算是“丑”角,时迁等人,在水浒上也不能算是“丑”角,甚至坐楼杀媳中的张文远,也不能化装成“丑”角(应该是比宋江年轻的小生)。严格的“丑”角在戏剧当中,只能是一种滑稽人物,为了迁就戏剧传统上的生旦净末丑,一定要派许多人做“丑”角,这是不对的。在这一点上,南曲的桃花扇,把郑妥娘,也派成“丑”角——彩旦,都是不合事实,而且损害戏剧的现实性的。
    作为戏剧来讲,平剧离现实实在太远了,特别是“脸谱”之类的化装,今天要改良平剧,不仅要把平剧的内容拉来与现实的距离不要过远,在形式上,特别在化装上,也要拉来与现实的距离不要过远。——当然要把平剧当话剧,完全现实化是不可能的,但弄得奇形怪状的一脸,是不必要的,人就是人,“北京人”的脸,是几万年以前的人物了罢,也不会是红一块绿一块的。
                                                                  194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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