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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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传统文化刍议
胡适与中国传统文化
中国近代史学中的德国资源
文艺复兴时期人文主义的教育理想
沈铭彝“竹岑札记”非书考
罗树勋遗稿十五种述略
王国维《东山杂记》校记
儒学与人生
陈寅恪与《柳如是别传》
朱东润先生与传记文学--《以张居正大传》为例
开新崇雅 再造辉煌
审美回忆与中国古典诗词
玄学与魏晋南北朝美学观念
禅与禅宗
敦煌藏经洞与敦煌遗书
中国少数民族服饰
清朝宫廷服饰
三首甲午诗歌本事考证及其他
日本侵华战争与中国图书馆
百年来大连地区考古发现与研究
东北大学创始人王永江
一代人杰 百世良规
金子平吉其人其事
论中国原始美意识及艺术
论孔子的音乐思想
沈向斋与稿本《旧事重提》
沈铭彝“竹岑札记”非书考
罗树勋遗稿十五种述略
宝熙致罗振玉信札十七通
王国维《东山杂记》校记
附钱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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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钱录
作者:范旭仑

《三国志》
卷一裴注《魏武故事》:然欲孤便尔委捐所典兵众以还执事,归就武平侯国,实不可也。何者?诚恐己离兵为人所祸也。既为子孙计,又己败则国家倾危。是以不得慕虚名而处实祸,此所以不得为也。按参观《管锥编》页一〇二。
卷一一《国渊传》:“二京赋,博物之书也,世人忽略。”按参观《管锥编》三四〇。
卷一二:崔琰与训书曰:“省表,事佳耳!时乎时乎,会当有变时。”琰本意讥论者好谴呵而不寻情理也。有白琰此书傲谤者,太祖怒曰:“谤曰‘生女耳’;‘耳’非佳语。‘会当有变时’意指不逊。”于是罚琰为徒隶,使人视之,辞色不挠。遂赐琰死。按参观《管锥编》页三二三。
卷一二:崔琰传裴注司马彪《九州春秋》:孔融高谈教令,盈溢官曹,辞气温雅,可玩可诵,论事考实,难可悉行,但能张磔网罗,其理甚疏。按参观《管锥编》页四三六。
卷一九:天高听卑,皇肯照微。然天高听远,情不上通,徒独望青云而拊心,仰高天而叹息耳。按参观《管锥编》页五七三。
卷二九方技传:太祖曰:“小人养吾病,欲以自重,然勿不杀此子,亦终当不为我段此根原耳。”及后爱子仓舒病困,太祖叹曰:“勿悔杀华佗,令此儿强死也。”按参观《管锥编》页二〇〇。
卷二九:义博自言:“登闻君至论之时。” 按参观《管锥编》页六二五。
卷二九《辂别传》:大蛇衔笔,直老书佐耳。按参观《管锥编》页一一二二。
卷二九《辂别传》:有鸣鹊来在阁屋上,其声甚急,辂曰:“鹊言东北有妇昨杀夫,牵引西家人夫。离娄候不过日在虞渊之际,告者至矣。”到时,果有东北伍民来告邻妇手杀其夫,诈言西家人与夫有嫌来杀我婿。又:渤海刘长仁有辩才,初闻辂能晓鸟鸣。按参观《管锥编》页六五四。
卷二九:但恐至太山治鬼。按参观《管锥编》页二八九。
《四溟诗话》
    卷一:汉高帝《大风歌》曰:“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后乃杀戮功臣。魏武帝《对酒歌》曰:“耄耋皆得以寿终,恩泽广及草木昆虫”,坑流民四十余万。魏文帝《猛虎行》曰:“与君结新婚,托配于二仪”,甄后被谗而死。张华《厉志诗》曰:“甘心恬淡,栖志浮云”,竟以贪位被杀。隋炀帝《景阳井铭》曰:“前车已覆,后乘将没”,淫乱尤甚于陈。予笔此数事,以为行不顾言之诫。按其理亦同《管锥编》一四四四页所论“有好生之德者正即嗜杀成性者也”:北齐文宣帝奉佛,尝“诏限仲冬一月燎野,不得他时行火,损昆虫草木”;其爱惜物命,无微不至,然而草菅人命,“凡诸杀害,多令支解”。参观《管锥编》一一〇一页:“《南齐书•武十七王传》:每行一事,高宗辄先烧香火,呜咽涕泣。众以此辄知其夜当杀戮也。”
卷二:王初“河梁返照上征衣”不如子美“翳翳桑榆日,照我征衣裳”。卷三:木玄虚《海赋》:“阴火潜然”,顾况《送从兄使新罗》:“阴火暝潜烧”,张祜《送徐彦夫南迁》:“阴火夜长然”,王初《南中》:“阴火雨中生”。凡作诗不惟专尚新奇,虽雷同必求独胜。王能炼句,晚唐亦知此邪?按《谈艺录》书林出版有限公司本六三八页 :王初于元和末登进士第,《全唐诗》载所遗七言律绝只十九首,若存若亡,向来无齿及者。观其寓意遣词,俨然已具体玉溪,亟标举之。如《青帝》、《银河》、《书秋》、《自和书秋》、《立春后作》、《春日咏梅花》、《即夕》诸篇,态秾致曲,不啻导夫先路,而义山与之合辙焉。艺事中大家数、大风会,殆如《礼记•孔子闲居》所谓“有开必先”乎?然苟非义山后来突起,卓尔成家,举世刮目异视,则王初寥落篇章,未必邀人着眼分明,“虽美勿传”而已。斯亦“事后追认先驱”一例也。《谈艺录》开明书店本二〇三页已道及王初:稍前于义山之王初,七律绮丽组织,已类义山体魄。后世学义山不乏其人,太半如西昆诸公之挦扯,仅似王初,尚鲜精微婉约能到唐彦谦者。毋亦自门入者终不高,未叩向上一关,求之于杜韩耶?钱先生似未闻茂秦早已称赏王初诗者,“向来无齿及者”所以自褒饰之太矣!此类当不乏。《谈艺录》五三一页徵用朱庭珍《筱园诗话》,因曰:“朱氏此书湮没已久,未见有引用者。”而按郭绍虞《沧浪诗话校释》三一页又三九页(一九六一年五月人民文学出版社)早引用朱氏此书。郭书频频称引《谈艺录》,固钱先生所津津乐道者(参观牟晓朋等编《记钱锺书先生》一七〇页),非“后贤论释经眼无多”(《管锥编》四六五页)之伦比也。《管锥编》固曰:“陋也者,天下之公患也。患之而求尽免于陋,终不得也;能不安于陋,斯亦可矣!”又按 “阴火雨中生”乃王建《南中》句,谢氏误忆。“阴火潜然”参观《管锥编》一二一八页。
    卷三:于濆《辛苦吟》:“垅上扶犁儿,手种腹长饥;窗下掷梭女,手织身无衣。”此作有关风化,但失之粗直。李坤《悯农》:“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无名氏《蚕妇》:“遍身绮罗者,不是养蚕人。”二作气平意婉,可置前列,但互相祖袭尔。《盐铁论》曰:“欧冶能因国君铜铁作金钟大镛,而不能自作一鼎盘。”此论高古,乃三诗之源,迥然气象不同。按《宋诗选注》梅尧臣《陶者》注亦徵及《辛苦吟 》、《蚕妇》。
    卷三:吐英华而媚千林,泻河汉而泽四野。只字求精工,花鸟催之不厌;片言失轻重,鬼神忌之有因。按前者谓人能竞天,巧艺不亚于造化,即艺术家为“第二造物主”(a second maker)之西土常谈也。参观《管锥编》七一六页及《谈艺录》六二页论李贺“笔补造化天无功”。后者谓花鸟“不堪苦诛求”而“深愁”,故“催”之;“天物不可暴”,“不可抉摘刻削露其情状”,故“忌”,文章觑天巧而抉人情,足以致天仇而招人祸,亦所以“忌”也。《管锥编》一三九四页论韩愈《双鸟诗》:“鬼神怕嘲咏”。参观《宋诗选注•杨万里》篇。《槐聚诗存•戏燕谋》:苦心取境破天悭,妙手穿窬探椟蕴。化工意态秘自珍,讵知天定还输人。偶然漫与愁花鸟,奇绝诗成泣鬼神。盖包举四溟二义。
    卷三:予纵横于古人众迹之中,及乎成家,如蜂采百花为蜜,其味自别,使人莫之辨也。又卷四:若蜜蜂历采百花,自成一种佳味与芳馨,殊不相同,使人莫知所蕴。作诗有学酿蜜法者,要在想头别尔。按《管锥编》一二五〇页:张璠《易集解序》:“蜜蜂以兼采为味。”按以学问著述之事比蜂采花酿蜜,似始见于此。裴松之《上三国志注表》亦云……西人设譬,无乎不同……后世遂成教学及作文之常喻。如:“蜂采撷群芳,而蜜之成悉由于己,风味别具,莫辨其来自某花某卉。”古典主义愈尚模拟,不讳挦扯,蜜官金翼使俨为文苑之师表矣。
卷三:至于“骚屑出穴风,挥霍见日雪”,此对起,用于句中则稳帖。卷四:子美“落日在帘钩”之作亦难以句匹者也,故置之首句,俊丽可爱,使束于联中,未必若首句之妙。学者观其全篇起结雄健、颈颔微弱可见矣。按参观《谈艺录》三二四页论“行布”:《诗事》曰:“断芦洲渚荠花繁,看上征鞍立寺门;投老难堪与公别,倚岗从此望回辕。‘看上征鞍立寺门’之句为一篇警策。若使置之断句尤佳,惜乎在第二语耳。”《瀛奎律髓》陈简斋《醉中》“醉中今古兴衰事,诗里江湖摇落时”,纪晓岚批:“妙于作起,若作对句便不及。”
卷三:《太玄经•剧》卦“海水群飞”,庾信《和张侍郎》“成群海水飞”,吕温《诸葛武侯庙碑》“四海飞水”。按《管锥编》五三六页举《太玄经》之伟词新喻,“海水群飞”与焉,《谈艺录》序亦径用“海水群飞”以状乱离之象。
卷四:《古诗》云:“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此感寓自然。范云《赠沈左卫》:“越鸟憎北树,胡马畏南风”,此虽翻案,殊觉费力。按《谈艺录》六四一页:《古诗十九首》:“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而范云《赠沈左卫》:“越鸟憎北树,胡马畏南风”。此诗家“反仿”古例之尤佳者。庸劣诗匠固未许抹杀也(《谈艺录》三七一-二页),殆此之谓欤?
    卷四:岑嘉州《送王司马》云:“海树青官舍,江云黑郡楼”;何仲言《下方山》:“繁霜白晓岸,苦雾黑晨流”;谢惠连《捣衣》:“宵月皓空闺”;李嘉佑《送王收》:“细草绿汀洲”;此皆以声色字为虚活用者。盖有所祖。《春秋》:“丹桓宫楹”;《周颂》:“亦白其马”;《史记》:“秦始皇伐其木,赭其山”;《汉书》:“二千石朱两轓”;班孟坚《燕山铭》:“朱旗绛天”;扬子云《解嘲》:“客徒朱丹吾毂,将赤吾之族也”;《华元歌》:“皤其腹”;韦昭《天命诗》:“乌赤其色”;陆士龙《南征赋》:“朱明俯而丹野,炎晖仰而绛天”;《南史》:“梁武帝曰:‘不保我陈保印,吾当白汝’”;江文通《灵邱竹赋》:“赩夏彩于沙汀”;柳子厚《贺王参元失火书》:“黔其庐,赭其垣”。此法用者多矣,非文之宗匠弗知也。按《宋诗选注》王安石《泊船瓜洲》“春风又绿江南岸”注:“绿”字这种用法在唐诗中早见而亦屡见:丘为《题农父庐舍》:“东风何时至,已绿湖山上”;李白《侍从宜春苑柳色听新莺百啭歌》:“东风已绿瀛州草”;常建《闲斋卧雨行药至山馆稍次湖亭》:“行药至石壁,东风变萌芽;主人门前绿,小隐湖中花”。
    卷四:作诗先以一联为主,更思一联配之,俾其相称,纵不佳,姑存以为筌句。筌者,意在得鱼也。然佳句多从庸句中来,能用取鱼弃筌之法,辞意两美,久则浑成,造名家不难矣。按参观《谈艺录》五八七页论“先得句”:黄白山《载酒园诗话评》论“佳联而上下句工力不能均敌”云:“必是先得一好句,徐琢一句对之。”瓦勒利(Paul Valery)谓作诗得句,有“赠与句”,若不假思功、天成偶得者也;有“经营句”,力索冥搜,求其能与“赠与句”旗鼓当而铢两称者也。“先得”之“赠与句”张本立标,“后得”之“经营句”成章济伟。
    卷四:熟字千用自弗觉,难字几出人易见。按《评韩昌黎诗系年集释》:也许韩愈以为一般人用惯用熟的字法不妨在诗里再三出现,因为读者往往让它当面滑过,不会特别留心;字法愈崭新奇特,产生的印象愈深,读者愈容易注意到它的重见复出,作者就愈得对描摹的那个事物形态不断的增加体会,新上翻新,奇外出奇,跟自己来个竞赛,免得人家以为他技穷才尽。这不失为修词上一个颇耐寻味的小问题,也是在那些标新立异的诗文集里每每碰见的情况。
    卷四:陆士衡《文赋》曰:“其始也,收视反听,耽思旁讯,精骛八极,心游万仞。”此但写冥搜之状尔。唐刘昭禹诗云:“句向夜深得,心从天外归。”此作祖于士衡,尤知远近相应之法。凡静室索诗,心神渺然,西游天竺国,仍归上党昭觉寺,此所谓远而近之法也。按参观《管锥编》一一八四-七页。
    《四溟诗话》又名《诗家直说》,四卷,见《四溟山人全集》卷二一至二四,晚近无锡丁福保辑入《历代诗话续编》。钱著徵用评泊《四溟诗话》凡七则。
    《管锥编》三六四页及其增订:后世小家薄相,才窘力孱,因伛为恭,谢榛《四溟山人全集》卷二二、二四《诗家直说》至教人以“意随韵生”,“因字得句”。法国十六世纪谈艺者(J.Peletier)有谓,诗人为韵脚所窘,每因难见巧,异想开而新意出,则如谢榛所言“意随韵生”也。按谢茂秦原文作:诗以一句为主,落于某韵,意随字生,岂必先立意哉?又:予因古人送穷二作,即于切要处思得一联:“穷自有离合,心何偏去留”,借此为发兴之端,遂以尤韵择其当用者若干,则意随字生,便得如许好联。又:或因字得句,句由韵成,出乎天然,句意双美。
    《管锥编》一二七七页:既以意为主,声韵词藻均能喧宾夺主。沈约美张衡“文以情变”;倘“情急于藻”、“韵移其意”,则偏其反而,情以文变,即谢榛《四溟山人全集》卷二一、二四所谓“词后意”。《谈艺录》二〇六页:亦复有由情生文,文复生情,宛转婵媛,略如谢茂秦《四溟诗话》所谓“文后之意者” 。按《四溟诗话》卷一:诗有辞前意、辞后意,唐人兼之,婉而有味,浑而无迹。宋人必先命意,涉于理路,殊无思致。及读《世说》“文生于情,情生于文”,王武子先得之矣。卷四:今人作诗,忽立许多大意思,束之以句则窘,辞不能达,意不能悉。譬如凿池贮青天,则所得不多;举杯收甘露,则被泽不广。此乃内出者有限,所谓辞前意也。或造句弗就,勿令疲其神思,且阅书醒心,忽然有得,意随笔生,而兴不可遏,入乎神化,殊非思虑所及。或因字得句,句由韵成,出乎天然,句意双美。若接竹引泉而潺湲之声在耳,登城望海而浩荡之色盈目。此乃外来者无穷,所谓辞后意也。
    《谈艺录》七页:明谢榛《四溟山人集》卷二十三《诗家直说》及郭子章《豫章诗话》卷三亦谓欧黄两诗本鲍诗而加藻润。按谢文原作:古乐府云:“有所思,乃在大江南。何用问遗君,双珠瑇瑁簪。”鲍明远《拟行路难》因学此句发端云:“奉君金卮之美酒,瑇瑁玉匣之雕琴。”元微之《金珰玉佩歌》云云,欧阳永叔《奉送原甫》云云,黄山谷《送王郎》云云。明远不以古乐府为法,而起语突出,诸公转相效尤,何也?又按《管锥编》八三八页:黄庭坚《送王郎》“酌君以蒲城桑落之酒”云云,历来谈艺者皆谓其仿鲍照《拟行路难》“奉君金卮之美酒”云云;然黄诗申说“酒浇胸中之垒块” 云云,补出崔莺莺所谓“因物达情”,则兼师鲍令晖诗,熔铸兄妹之作于一炉焉。
    《谈艺录》一〇八页:谢四溟高谈作诗“如煮无米粥”。按谢说作:卷三:作诗有专用学问而堆垛者,或不用学问而匀净者,二者悟不悟之间耳。……又如客游五台山访禅侣,厨下见一胡僧执爨,但以清泉注釜,不用粒米,沸则自成饘粥。此无中生有,暗合古人出处。此不专于学问,又非无学问者所能到也。予因六祖不识一字,参禅入道成佛,遂在难处用工,定想头,炼心机,乃得无米粥之法。又卷四:“盐梅无水不成味,宰辅得君方尽才”,因翻用《说命》和羹事,又被古人道破,此即无米粥之法,学者心会可也。
    《谈艺录》四〇〇页论反仿,云:谢茂秦《四溟山人全集》卷二十二《诗家直说》论“学诗者当如临字之法”,举例云:“子美‘日出篱东水’,则曰‘月堕竹西峰’;若‘云生舍北泥’,则曰‘云起屋西山’”;虽庸劣诗匠沾沾自喜,正属“反仿”之类。《补正》又云:唐秦系《山中寄张评事》:“流水闲过院,春风为闭门。” 则贺方回之“东风先为我开门”可为秦句“反仿”,而王景文之“赖有西风为掩门”则“反仿”贺句之“东”为“西”而正仿秦句之“闭门”为“掩门”。倘亦谢茂秦“临字法”之例乎?按谢文原作:学诗者当如临字之法。若子美“日出篱东水”,则曰“月堕竹西峰”;若“云生舍北泥”,则曰“云起屋西山”。久而不悟,则不假临矣。是茂秦为下根说法,与凡人言教,初非“沾沾自喜”也。王元美《艺苑卮言》卷四云:“谢茂秦论诗,五言绝句以少陵‘日出篱东水’作诗法,又宋人以‘迟日江山丽’为法。此皆学究教小儿号嗄者。”是则钱氏“庸劣诗匠”之讥诃正复与元美作回眸之笑也。王书卷七又云:“谢茂秦年来益老悖,尝寄示拟李杜长歌,丑俗稚钝,一字不通,而自为序,高自称许……此等语何不以溺自照?乃知宇宙大矣,无所不有!”“以溺自照”亦为钱先生激赏(《管锥编》五三七页及其增订)。参观何文焕《历代诗话考索》:“谢公与时辈论诗,自云是夕梦见李杜。嘻,可入笑谱!”按谢文作:予客京时,李于鳞、王元美、徐子与、梁公实、宗子相诸君招余结社赋诗……是夕,梦李杜二公登堂谓余曰:“子老狂而遽言如此!若能出入十四家之间,俾人莫知所宗,则十四家又添一家矣。子其勉之!”(卷三)《谈艺录》不云乎:“诗人例作大言,辟之固迂,而信之亦近愚矣!”
    《谈艺录》四一〇页:谢茂秦《四溟山人集》卷二十二《诗家直说》不特称子昂“两联宜实”之语,且申子昂“使唐以下事”之戒。按谢集卷二十一《诗家直说》作:律诗重在对偶、妙在虚实。实字多则意简而句健,虚字多则意繁而句弱,赵子昂所谓两联宜实是也。卷二十二《诗家直说》作:赵子昂曰:“作诗但用隋唐以下故事,便不古也;当以隋唐以上为主。”此论执矣。隋唐以上泛用则可,隋唐以下泛用则不可。学者自当斟酌,不落凡调。《谈艺录》五九四页论“不可凑泊”云:谢茂秦《四溟山人全集》卷二十三《诗家直说》:“凡作诗不宜逼真,如朝行远望青山,佳色隐然可爱,妙在含胡,方见作手。”按谢文原作:凡作诗不宜逼真。如朝行远望,青山佳色,隐然可爱,其烟霞变幻,难于名状;及登临,非复奇观,惟片石数树而已。远近所见不同。妙在含糊,方见作手。点烦剪裁,固钱先生引徵惯习也。
《四库全书总目》
    卷一一:陈经《尚书解》每援后世之世以证古经,盖赵歧注《孟子》已有此例,无庸以驳杂为嫌。按《谈艺录》三八九页:仅注字句之来历,固宜徵之作者以前著述,然倘前载无得而徵,则同时后后人语自可引为参印。若虽求得词之来历,而词意仍不明了,须合观同时及后人语,方能解会,则亦不宜沟而外之。《文选》开卷第一篇班孟坚《两都赋序》之“朝廷无事”句下,善注引蔡邕《独断》而自白曰:“诸释义或引后以明前,示臣之不敢专,他皆类此”。此类时一遇之。
    卷四五:儒者好为大言,动曰舍传以求经,此其说必不通;其或通者,则必私求诸传,诈称舍传云尔。按《管锥编》一六一页:扬言能睹之于经者,实皆阴求之于传,犹私窥器下物而射覆也。参观四〇三页。
    卷五七:钱曾《读书敏求记》曰:“《东家杂记》记夫子观杏坛,睹物思人,命瑟而歌曰:‘暑往寒来春复秋,夕阳西去水东流。将军战马今何在?野草闲花满地愁。’未知此果为夫子语否”云云。按此歌伪妄,不辩而明;曾乃语若存疑,盖其生平尊宋本之失。然此本无此歌,不知曾所见者又何本也——其或误记欤?按《管锥编》六六四页:钱曾《读书敏求记》卷二〈谱牒〉类有宋椠本孔传《东家杂记》,中载孔子登杏坛思臧文仲誓师事,鼓琴作歌曰:“暑往寒来春复秋,夕阳西去水东流。将军战马今何在?野草闲花满地愁。”是孔子在春秋之时已预作七绝晚唐体,非仅“时圣”,直为先觉!
    卷五九:《孔子论语年谱》云:六十三岁,厄于陈蔡,不得已浮海至楚,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云云。尤梦呓之语,可资笑噱者矣。按《管锥编》一一四八页:《论语》仅言孔子兴浮海之叹,崔鸿《十六国春秋》记鲁人见仲尼及七十二弟子游于海中,则孔子真成飘洋之海客矣。饰虚坐实,有如此者!
    卷六五:《文献通考》载陈正敏之言曰:李延寿作《南、北史》,粗得作史之体,然好述妖异、谣谶,特为繁猥。又引司马光之言,亦谓李书于兆祥、诙嘲小事无所不载。盖自沈约《宋书》以下,大抵竞标藻彩,务摭异闻,词每涉乎俪裁,事或取诸小说。延寿因仍旧习,未尽湔除,宜为论者所惜。然揆之史体,固曰稍乖,至于赋手取材、诗人隶事,则樵苏渔猎,捃拾靡穷。按《管锥编》七二三页:《晋书》出于官修,多采小说;《南史》《北史》为一家言,于南北断代诸书所补益者,亦每属没正经、无关系之闲事琐语;其有乖于史法在此,而词人之喜渔猎李延寿二《史》,又缘于此也。参观一三二七、一三三〇页。
    卷七一:《赤雅》乃邝露述游广西所见闻,所记山川物产皆词藻简雅,可称佳本。惟叙猩猩一条,大不近情;叙木客一条,既称为先秦时人,何以能作律诗?是则附会涂饰,不免文士之积习矣。按《管锥编》八三二页云:邝露《赤雅》自述桂游,备载土风,好奇捣鬼,直闻木客之吟诗,目击猩猩之饮酒,身遭短狐之射影,言之凿凿,谈之津津,卷上即记亲睹獠头以耳为翼、飞而食蚓。
    卷八六:古人法书,惟重真迹。自梁元帝始集录碑刻之文为《碑英》一百二十卷,见所撰《金楼子》,是为金石文字之祖,今其书不传。按《管锥编》一三九八页:《内典碑铭集林》“合三十卷”,据《金楼子•著书》篇,尚有搜录稗刻之文为《稗英》一二○卷[再版作:尚有《碑集》十帙百卷,“付兰陵萧贲撰”],吾国编集金石,肇始斯人。
    卷一二四:王文禄《海沂子•敦原》篇谓古人父重母轻,以制礼者乃男子,故为己谋,不免于偏其私。其言不可训也。按《管锥编》二四页:明王文禄《海沂子•敦原》篇曰:“制礼者为男子,不免为己谋。”一语道破。又按《海沂子》作:“父重而母轻,况制礼乃男子,故父重。为己谋私且偏也。”《管锥编》乃赁目于《总目》耳。
卷一三五:《资暇集》曰:“《初学记•月》门以吴牛对魏鹊,魏鹊者引曹公‘月明星稀乌鹊南飞’为据,斯甚疏阔。”其李商隐诗因鲍照〈代白头吟〉有‘清如玉壶冰’句,遂以鲍壶对王佩,实沿徐坚之失。按《宋诗选注》一二-一三页:晏殊有时把古典成语割裂简省得牵强不通。这种修辞是唐人类书《初学记》滋长的习气(参看李济翁《资暇集》卷上批评《初学记》把魏武帝曹操做过‘乌鹊南飞’一句诗那件事缩成‘魏鹊’),而更是模仿李商隐的流弊(例如李商隐〈喜雪〉的‘曹衣’、〈自桂林奉使江陵途中感怀〉的‘楚醪’等)。
    卷一五一:李贺用典故,率多点化其意,藻饰其文,宛转关生,不名一格。如“羲和敲日玻璃声”句,因羲和驭日而生敲日,因敲日而生玻璃声,非真有敲日事也。按《谈艺录》五一页:日比琉[玻]璃,皆光明故,而来长吉笔下,则日似玻璃光,亦必具玻璃声矣。
卷一五三:高彦休《唐阙史》亦载是碑,并记其字数甚详,盖实有是作,非史之谬。按《管锥编》七三六页:碑文则彦休目验,必非虚构。
卷一五三:柳开、穆修欲变文体,王禹偁欲变诗体,皆力有未逮,欧阳修崛起为雄,力复古格。按《管锥编》一五五三页:宋初穆修、柳开奋然以起衰革弊自任,而所作皆无足动众开宗;即苏舜钦、尹洙亦如五谷不熟、画虎不成。及夫欧阳修斐然为之先,王安石、苏洵、苏轼卓尔为之后,乃能蔚成风会,取徐铉、杨亿之体而代焉。
卷一六六:王若虚《史记辨惑》考证史文,掊击司马迁,似未免过甚。或毛举细故,亦失之烦琐。所摘迁之自相抵牾,中其病者亦十有七八。按《管锥编》二七三页:王若虚《滹南遗老集》卷一五苛诋《史记》文法最疏、虚字不妥。王氏谭艺,识力甚锐而见界不广。玩其月旦,偏主疏顺清畅,饰非治细,至若瑰玮奇肆之格、幽深奥远之境,皆所未识;又只责字句之直白达意,于声调章法,度外恝置。是故弹射虽中,鲜伤要害,匹似逼察江河之挟泥沙以俱下,未尝浑观其一派之落九天而泻千里也。
卷一八七:锺嵘《诗品》以齐释惠休、道猷、宝月共为一条,且详录其事,曰:“〈行路难〉是东阳柴廓所造,宝月尝憩其家,会廓亡,因窃而有之。廓子赍手本出都,欲讼此事,乃厚赂止之”云云。亦非僻事。卷一五一曰:杜荀鹤窃以压卷,又如宝月之于柴廓矣。 卷一八九复曰:“至宝月〈行路难〉,锺嵘明言非其所作,载构讼纳赂事甚悉。按《管锥编》一四五一页:《诗品》下有二掌故,罕见徵引,大类后世习道之名士黠陋情状。柴廓作〈行路难〉,会死,释宝月窃而有之,柴子挟父手稿,欲讼此事,释宝月厚赂得寝。此以己名掠无名人之作,亦冒也。又按陈衍《石遗室诗话续编》卷一亦云:余所以不喜《诗品》者,以其不学无识。《诗品》所以流传不废者,中有轶事数则不概见于他书也,如释宝月事。
卷一九五:《环溪诗话》记与张右丞论杜诗一句能言五物、一句能满天下,《宾退录》尝驳之云云。掊击颇当。按《谈艺录》四〇九页:宋吴沆《环溪诗话》卷上载张右丞论诗语云云,吴氏助之张目。赵行之《宾退录》卷十备载张吴之说而嗤其识趣之浅。
《唐人小说》
     按《唐人小说》,辑者汪辟疆,字国垣,号方湖、展庵,与钱氏生父同年出生(一八八七年),卒于一九六六年。其人早挂名于钱氏已刊诗文。《秣陵纪事诗》(一九三四)之一:“教化无如广大佳,诗中疏凿费安排。略工感慨名家体,正要西江借齿才。”自注:“晤方湖先生。近世言诗,先生最有持平之论,虽石遗丈不能过也。颇称拙诗,以其为西江人。故一反元遗山《题中州集》语。余旧《论师友诗绝句》有云:其雨及时风肆好,匹园广大接随园。”《石语》:“汪辟疆作《光宣诗坛点将录》亦引此为丈赞语也。按后晤辟疆,知丈以《点将录》中仅比之为神机军师朱武,颇不悦。余亦以为辟疆过也。”《唐人小说》选录于一九二九年,一九五九年中华书局修订重版,钱氏夫人杨绛尝徵用之(见《文学评论》一九六二年十一月号)。《管锥编》中《太平广记》卷适与《唐人小说》所涉相肖。公器公采,同心同声,未必有意踵事相师,不得遽目为彼此蹈袭也(《管锥编》一〇二五页及其增订)。兹以《管锥编》对质《唐人小说》,取其荦荦大者,“若听讼之两造然”,亦钱氏常语所谓相映成趣者也。
《管锥编•太平广记》卷一二八《尼妙寂》(出《续玄怪录》)。按即卷四九一李公佐《谢小娥传》,且明言览公佐之《传》“遂纂于此”。即不惮烦,亦当附见,不宜别出。
    《唐人小说》《谢小娥传》。李复言《续玄怪录》有《尼妙寂》一则(《太平广记》一百二十八引)即记此事,而略有异同。皆足与公佐此《传》互为取证也。此事颇为后世所传,凌蒙初既演之为《拍案惊奇》平话,王夫之复演之为《龙舟会》杂剧。
    今按汪氏于“说话人取材《广记》”者必一一拈示,钱氏则“人所多言,我寡言之”,著作义法异耳。
    卷一九三《虬髯客》(出《虬髯传》)。按《云笈七签》卷一一二《神仙感通[遇]传•虬须客》即蹈袭本篇而增首句云:“虬须客道兄者,不知名字[氏]。”
    《虬髯客传》,《唐志》不载,宋洪迈《容斋随笔》卷十二称有杜光庭《虬髯客传》云云。惟《道藏》恭八收杜光庭《神仙感遇传》有《虬须客》一条,叙述与今所传本不同,且简略朴  ,文采殊逊。颇疑《道藏》为今所传之祖本,流传宋初,又经文士之润饰。《太平广记》一百九十三所载之《虬髯客传》已属改本。故详略互异如此。
    今按信如汪氏所言,是《虬髯客》蹈袭《虬须客》也。
卷一九五《冯燕传》。司空图《冯燕歌》末云:“为感词人沈下贤,长歌更与分明说”;王明清《玉照新志》卷二载曾布《水调七遍》亦赋燕事,多本于司空《歌》,如“尔能负心于彼,于我必无情”,即《歌》之“尔能负彼必相负,假手他人复在谁”,沈《传》初无尔许语也。
《冯燕传》。按冯燕事在唐时盛传,并见诸歌咏者,则有司空图之《冯燕歌》,至宋曾布又演此事为《水调大曲》。皆本沈下贤《传》而衍为长篇者也。《司空表圣诗集》所载之《冯燕歌》与王明清《玉照新志》所载之曾布《水调大曲》,皆与本传关系较切,附录于后,俾读沈氏《传》者有所考焉。
今按钱氏似有为而发,隐摘汪氏“皆本沈下贤《传》而衍为长篇者也”之非。钱氏主编《中国文学史•唐代传奇小说》亦云:“司空图的《冯燕歌》和曾布《水调七遍》,都是取材于《冯燕传》。”
卷二八三《杨林》。按《太平寰宇记》卷一二六引此则,云出《搜神记》。《广记》卷八二《吕翁》(出《异闻集》)本而铺张增饰;卷二八一《樱桃青衣》、卷四七五《淳于棼》机杼均同。《吕翁》乃取沈既济《枕中记》而稍窜易之,沈文见《文苑英华》卷八三三。……王铎反复据“主人方蒸黍”、“主人蒸黍未熟”等句,纠正流传之“讹为‘黄粱’”。然《广记》引《异闻集》已作“蒸黄粱为馔”,则讹传久矣。
    《枕中记》。按沈既济此文唐时已收入陈翰所编《异闻集》,《太平广记》八十二即据《异闻集》录入而题为《吕翁》者也。本篇自《文苑英华》校录,与《广记》颇有异同。如此篇“主人方蒸黍”句,《广记》作“主人蒸黄粱为馔”,后世相传之黄粱梦即本《广记》。明人汤显祖《邯郸记》剧本传诵一时,其事益显。颇疑《文苑英华》所载或犹是唐代通行之古本,而《广记》所采自《异闻集》者殆经陈翰改订者也。……造意制辞,实本宋刘义庆《幽明录》所记杨林一事(《广记》二百八十三引);而唐人所记之《樱桃青衣》(《广记》二百八十一引)与李公佐之《南柯太守记》,皆与此篇命意相同。……《太平寰宇记》亦引此[杨林]则,作干宝《搜神记》,今本《搜神记》无此条。
    按两文事料、手眼以至词句,无不如月之印潭、印之印泥。
    卷三五八《齐推女》。按卷四四《田先生》即其事而分门重出。
《齐推女》。明胡应麟尝谓:“唐人记返魂事有绝相类者,《太平广记》田先生即救齐推女者,而所记又不同”云云。今甄录此篇,而以《田先生》附于后,俾诵此篇者得以互参焉。
今按互参亦钱氏常用词也。
    卷三六九《元无有》(出《玄怪录》)。按卷四九○《东阳夜怪录》亦可比勘。
    《元无有》。胡应麟曰:“若《东阳夜怪录》称成自虚、《玄怪录》称元无有,皆但可付之一笑。”……《东阳夜怪录》或即推本此文,而肆其波澜。
    今按依照惯例,钱氏当云:胡应麟《二酉拾遗》卷中早以元无有与成自虚并举。
卷四四四《欧阳纥》。《焦氏易林•坤•剥》:“南山大玃,盗我媚妾。”……张华撰《博物志》卷九 :“蜀中南高山上有物如猕猴,名曰猴玃,一名马化,伺行道妇人有好者,辄盗之以去,而为室家。”《太平广记》卷四四四《欧阳纥》(出《续江氏传》)记大白猿窃取纥妾,先已盗得妇人三十辈;此篇知者最多,实《剥》林数句之铺陈始终而已。《类说》卷一二引《稽神录•老猿窃妇人》、《古今小说》卷二○、《剪灯新话》卷三皆踵欧阳纥事。杨景贤《西游记》院本尚未脱故套。
《补江总白猿传》。按《太平广记》四百四十四引此《传》,而题作《欧阳纥》,下注出《续江氏传》,《唐书•艺文志》题为《补江总白猿传》。……此传虽为诬欧阳询而作,然亦实有所本。汉焦延寿《易林》(坤之剥)曾云:“南山大玃,盗我媚妾。”晋张华撰《博物志》亦云:“蜀山南高山上,有物如猕猴,长七尺,能人行健走;名曰猴玃,一名化。同行道妇人有好者,辄盗之以去,人不得知”云云。任彦升《述异记》所载略同。据此,撰者或有牵合二说,而又具形象化出之欤。幼时曾闻长老言洪迈《夷坚志》、徐铉《稽神录》多摭拾故书杂记所已言者重述之,兹故录其一事以概其馀。曾慥《类说》引《稽神录•老猿窃妇人》一则云。
    今按不知钱氏自何处得“马”字,而径校改“同”作“伺”,则极是。后三书踵事增华,亦见钱氏之博学强志。“知者最多”者,以其写入教科书也。
    卷四八七《霍小玉传》。李益于妻“心怀疑恶,猜忌万端”。按李翱《论故度支李尚书状》:“朝廷公议皆云,李尚书性猜忌,甚于李益”;是李十郎事并上达天聪。《国史补》卷中举时士患“心疾”者,有云:“李益少有疑病,亦心疾也。”
    《霍小玉传》。李肇《国史补》卷中云:“散骑常侍李益少有疑病。”《唐书》亦云:“李益少痴而忌克,防闲妻妾苛严,世谓妒痴为李益疾。”
    今按是李君虞事非但上达天聪,甚且载入正史,乃至自成一症,堪比诗之有“锺嵘症”(《管锥编》一四四七页)矣。           
    卷四八六《长恨传》(陈鸿撰)。按《文苑英华》卷七九四此传后附刻一篇,云出《丽情集》及《京本大曲》,附刻篇中写诏浴华清池,有“清澜三尺中洗明玉”等句。《青琐高议》前集卷六秦醇《赵飞燕外传》:“昭仪坐其中,若三尺寒泉浸明玉”,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卷二九赞叹曰:“百世下读之犹勃然兴,矧亲炙耶”;钱希言《戏瑕》卷二谓胡不知其实承陈鸿语,是也。
    《长恨歌传》。惟明刻《文苑英华》七百九十四本传后附刊一篇,云出《丽情集》及《京本大曲》,又与《英华》、《广记》两本不同。尤甚者,如“诏浴华情池,清澜三尺,中洗明玉。莲开水上,鸾舞鉴中。既出水,娇多力微,不胜罗绮”,皆为二本所无。宋秦醇《赵飞燕外传》所谓“兰汤滟滟,昭仪坐其中,若三尺寒泉浸明玉”,为胡应麟所特赏者,则又沿袭此文而依托者也。
    今按钱氏不道明刻,将无赁目于汪书乎?
他如卷一六《杜子春》、卷四一九《柳毅》、卷四七一《薛伟》,亦可参观互勘。
又按汪书所载《游仙窟》,钱先生亦数用之。五五八页“求兔得獐,过其所望。”五五九页“乞浆得酒”。按《游仙窟》:“乞浆得酒,旧来伸口;打兔得獐,非意所望。”而《游仙窟》“饮食俱到薰香满室,赤白兼前,穷海陆之珍馐……千名万种不可具论。”颇有可增订《管锥编》九七页及三六二页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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